钱穆的中学念书事

http://www.xihong021.cn/   2014-01-22 15:28　  网络转载    【字号：大 中 小】

　　钱穆的中学念书事

　　

　　重读国粹大家钱穆先生的著作《师友杂忆》，记个中学念书事，越读越感应。20世纪初，钱穆就读于常州府中学堂。他记录的几则师生逸事，恰可浮现彼时的学风，即：讲法则，有错必究；重本性，全面成长，不拘一格。

　　

　　先说这有错必究。有一次考绘图，题目为“知更鸟，一树枝，三鸟同栖”。钱穆画了一长条，暗示树枝；长条上画了三个圆圈，暗示三鸟；每个圆圈上部各加两个墨点，暗示每一鸟之双目，墨点既圆且大。同学们瞥见这张考卷，都说鸟的两只大眼睛极像图画科杨老师，正好被杨老师听到。杨老师极为大怒，因此给钱穆打了零下二厘的分数，比零分还低。尚有一次，舍监陈士辛老师来查房。按端正，每夜上自修课两小时，课毕开放寝室，按时熄灯，自此不许出声。其时钱穆正与一个同学在帐内对床互语，陈士辛老师说：“想措辞可到舍监室跟我谈。”钱穆遂披衣起床，尾随陈老师下楼。起初陈士辛老师并未觉察，走进舍监室才发明后头有人。问其原因，钱穆答：“按您说的到这里来跟您谈话。”老师震怒，斥其速去睡觉。年末的操行评分，钱穆仅得25分。该时代尊师重教，不管是有意无意，拿老师恶作剧总归要受到惩戒，钱穆对此并无牢骚。

　　

　　再说不拘一格。现今教诲有素质教诲和应试教诲之区别。都说前者好，但真正运作起来，往往后者更有效，其实照旧登科批示棒的原因。

　　

　　钱穆讲，文史各人吕思勉给他们教汗青、地理两门课程。吕思勉上地理课，必带一本上海商务印书馆所印的《中国大舆图》。先将各页拆开，讲一省，择取一图，在小黑板上画一“十”字形，然后绘出此省之界线线，说明其所处位置，再在界内绘出山脉及河道湖泽，解释自然地理后，再加注都会城镇关卡及交通阶梯等。一次测验，出了四道题，每题25分。钱穆尤其喜欢有关吉林省长白山阵势军情的第三题，一时鼓起，洋洋洒洒写了许多，不意测验时间已过，整张试卷仅答一题。吕思勉在阅卷时，在卷后加了很多批语，写完一张，又写了一张。这些考卷本不发给学生，只批分数，因此不需加批语。而吕思勉手握一支铅笔奋笔疾书，写字太久，铅笔需再削，为省事，他用小刀将铅笔劈成两半，将中间的铅条抽出，不绝地写下去。最后不知其批语写了几多，也不知其所批何语，而钱穆仅凭这一道题就得了75分。可见是学生的答卷触动了老师，而老师也因这种触动给学生打了高分。今天西方国度的学校讲课，不注重死记硬背，从小学即考问世界观与代价观，动辄要答复有关世界僻静的问题，以便形成康健的人生底色和品格。

　　

　　尚有一例可以佐证。钱穆有一位徐姓数学老师，性格独特，人称“徐疯子”。有一次月考，这位徐老师出了四道题，个中一题为：1-（ ）-（ ）-（ ）-（ ）……便是几多。钱穆思考了半天，突然想到《庄子·天下篇》中有“一尺之棰，日取其半，万世不竭”之语，遂将谜底写为“0……1”，徐老师认为这个谜底正确。他跟学生们说：“试试你们的智慧罢了，答不中也没什么干系。”能把哲学问题转化成数学问题来考学生，并对谜底持开放立场，这样的老师如今尚有几人？

　　

　　钱穆还回想，其时学校里设有“游艺班”，分为多组，学生们可自由选择。钱穆家七房桥有世袭乐户丁家班，专为族中的喜庆宴会唱昆曲助兴。钱穆自幼耳濡目染，颇有乐趣，于是选修昆曲。笛、笙、箫、唢呐、三弦、二胡、鼓、板等各类乐器，生、旦、净、丑等各类脚色，钱穆均有涉猎。他还专习生角，唱《永生殿》剧中的郭子仪，举手投足皆像模像样。吹箫尤其成为钱穆生平一大乐事，他每感孤寂时，便以箫自娱，其声呜咽沉静，如同身处他境，神思悄然游荡在天地之间。

　　

　　钱穆少年念书的旧事至今已经100多年，想今天之功利，念彼时之脾性，岂不让人痛心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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